2025-04-05 11:01:41照明科技園
凌晨三點的醫院走廊總是靜得可怕,我攥著檢查報告的手指節發白。監護儀的滴滴聲像刀尖在劃破耳膜,窗外的雨正潑水般砸著玻璃——這場景讓我想起三個月前的那個雨夜。

那時她穿著白大褂站在解剖室門口,濕透的發梢順著肩膀往下淌水。林夏從來不是個會讓人心跳漏拍的姑娘,直到她的閨蜜陳然是著這身石灰水氣味的白大褂撲進她懷里,我突然分不清是醋意還是妒忌,像電流似的竄遍全身。
一場遲到的成年禮醫學院附屬醫院的地下停車庫里,我第一次見到陳然。她推著輪椅在車道間穿行時的樣子讓人心驚肉跳,直到輪椅后輪磕上減速帶,我掏出手機按快門的速度比剎車還快。
"你是哪個實習生?"林夏拎著輸液架經過,眉眼都沒抬。她總說骨科醫生不能戴首飾,連婚戒都摘在抽屜里。但那天下午,我在消毒柜里翻到枚淡水珠戒指,剛好卡在我左手食指第二節。
陳然總愛鉆進解剖室不出來。我蹲在走廊盡頭等她,聽見她壓低聲音說:"你摸過溫伯伯的椎體嗎?那根棘突骨茬子扎進脊髓鞘的紋路,像極了——"她的笑突然凝在半空,我看見她的右手骨節在白大褂袖口抽搐。
生死簿上寫不完的詩陳然值班室的臺燈總亮到凌晨。她抱病歷本縮在窗臺那副樣子,讓我想起高中地理課的黃渤班主任——也是這樣弓著背,粉筆灰從指縫往下漏。但我攥著潔廁靈的右手捏出了老繭,滿地尿漬里翻找的不是拖把,而是林夏那本翻到87頁的骨科手術入路圖譜。
最瘆人的是手術室走廊那排紅燈。陳然拉著我的袖子往里拽時,我看見她白大褂后擺上凝著暗紅色漬——不是血,是急性支氣管炎藥膏蹭的。后來我才懂,那抹鐵銹紅像極了三號手術間地板上擴大的血泊。
當代醫學生不談理想住院部十樓的公共盥洗室是個是非淵藪。陳然用防偽標志的牙膏刷牙時,泡沫順著下巴頦往下流;林夏在紫外線燈下翻洗手衣時,后頸窩那道疤在藍光里泛青。我拿著脫水的咖啡杯站門口,感覺像被兩臺CT掃描儀輪流穿透。
直到急診科送進個溺水患者,我才看見這兩個女人的獠牙。陳然掰開病人氣道的手指比開顱手術還穩,林夏往胸外按壓時關節發響。我蹲在器械臺旁剝手套,聽見麻醉監護儀突然炸開警報聲——原來她們把除顫儀當了的情侶耳機用。
線條畫出來的剪影醫學院東側的銀杏林是個生死交界地。秋天整條林蔭道鋪著軟黃金,陳然總愛把護膝當向日葵貼著樹干擺。去年畢業生實習分配榜那天,我看見她跪在第三棵銀杏樹下,指甲蓋在地磚上摳出月牙痕。
林夏來的時候,她正在擦第四個指節瘤。消毒液揮發的霧氣裹著槐花香,我扶著輸液架腿差點站不穩。直到這時我才明白,兩個穿白大褂的身影在林間晃動時,比我預想的要像多米諾骨牌。
后記:當病理切片遇到人生切片最近總夢見消毒水滲進手機屏幕。檢查報告上"右側股骨頭微小囊性變"的診斷字眼,和急診室窗框銹斑浸透的鐵銹是一個顏色。
雨還在下。我聽見鄰床病人說要轉院去上海,護工正給換床單。窗臺擺著瓶鈣爾奇,標簽被三氯殺蟲砜腐蝕成半透明膜。我突然想起陳然說過的話:"人體是唯一不能降價的商品,可我們連拔罐子都要算實習工時。"
又一個加班夜,我在值班室發現個新標簽——解剖室門楣上不知是誰貼了張電影票。熒光票根上的開場時間寫的是"骨膜間室高壓",我摸著后頸根子的淋巴結笑了:看來這出戲還得往下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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